[王叶]视觉残留

#粮食向#


1

王不留行转身被伏龙翔天化作的龙形魔法斗气叼走,技能全中的僵直时间让被誉为魔术师的双手无法做出任何的有效对应。海无量之前在王不留行身上注入的念起也在同一时间爆了开来。
技能特效塞满了整个屏幕。
眼花缭乱的。
王杰希知道这是结束了。

 

最初上场的时候压根没想到叶修居然会拟定那么疯狂的战术,直接牺牲两个人带走他一个。如果放到一般的队伍一般的比赛里,或许以人多欺人少的局面就可以将弱势的那一方队伍挑翻。不过显然微草跟兴欣都不能用一般的队伍来形容。

王杰希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培养方式没有任何问题。包括全明星上掐算好时机故意输给高英杰。从第三赛季到现在,自己踏入这职业生涯足足有七年。他从来不会像其他职业选手在媒体面前那样喊口号,要战一辈子,要为联盟做什么贡献,要为战队的未来而付出自己的一切。

没有想过会被任何人理解。

最初进入联盟只是想要打荣耀,想要取得胜利,到后来肩负起整个微草战队。从满腔的热血到肩上沉重的负担。从来没有觉得苦,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本领,王杰希这个人只知道如何前进,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在全明星赛上斩杀自己的不落神话,把未来让给高英杰。

他相信自己做得几乎要不落痕迹——只是几乎。

因为如果那个男人在的话,一定能看得出来。

 

比赛结束了。

由于自己首个被送出场地,之后微草的节奏几乎被叶修单枪匹马地就打断了。所有人都在王不留行倒下的瞬间停缓了自己的操纵,只有君莫笑仿佛没有被任何事情影响那般,火力快速继续转移。

王杰希依旧坐在比赛用的电脑屏幕前。他的双手从键盘处撤离,漂亮修长的手指纠缠在一起随意地搁在桌面上。头戴式耳机从头顶摘了下来搭到颈后脖。屏幕上已经呈黑白影像,却不妨碍那个人继续从这小小的战场里窥看着比赛的一举一动。

很多次他都在心里直呼可惜。

这里明明可以牵制君莫笑,这里明明可以利用小手冰凉的弱点,这里明明可以进一步的压制一寸灰……各种各样的战术以及操作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最终只能可惜自己并不在这战场上。他觉得媒体评价君莫笑为“控制策应为主的散人打法”完全就不符合现在的叶修。

尽管角色换了一副皮囊,尽管主人换了一个职业,但是潜藏在这所谓猥琐流以及被无数人所诟病的无耻打法底下,是没有办法被任何人取代的,曾经一叶之秋那不可一世的、斗神的灵魂。

很多时候王杰希都觉得,斗神这个称号实际并不是指那么一种打法,更多的是叶修这个人对荣耀那种执着以及追求,在场上与其对战的时候尤其明显。明明是烂大街的最土的打法,但那样强势的压迫感却让人没有办法忽视。

 

王杰希心下有些感慨,情绪却始终是那样的稳定。

双方在场下逐一握手。

他说了句恭喜。却并不是指兴欣打败了微草这件事情——胜负在荣耀场上是那么的平凡,更何况这只是普通的常规赛。他说的那句恭喜,是为叶修终于带领兴欣走到了这里。或许再不久的将来,他们还会在季后赛里相遇。

叶修伸出右手将王杰希的左手握住。

指尖触递的温度几乎同步。身为职业玩家,多数拥有一双很漂亮的手。叶修的手很单薄,指节细而长——而王杰希的手则稍稍要宽厚一些。重叠在一起分不出到底哪一个更加强势。但每一次作为对手,在打完一场比赛的台下握手,两人都仿佛较劲一般、各不相让地将力气用在恰到好处的地方。暗涌狂潮。

 

恭喜。你赢了。嗯。下次我会赢。下次没那么容易。你以为会那么简单吗?我知道你尽力了。大概是因为倦怠期吧。没有常胜将军,那都是骗小孩的。我承认你很出色。少假惺惺了。

 

已经无法在脑海记起那些在回忆里浮浮沉沉的支离破碎的话语。反正每一次都没有好言好语过。但他们作为对手七年,表面上一直都是这样的平静。没有与韩文清那种你死我活,也不像与黄少天那样私交极好随意相处。距离好像就横亘在那个地方,不远也不近。

即使是现在如此接近的场合。

 

双手握在一起,用时两秒便很干脆地分开。

 

礼貌的道谢,一如既往的客套话。

只是这一次叶修没有像往常那样寒暄完毕就直接喷垃圾话,而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如果他们当你榜样,而不是靠山的话。

 

王杰希瞬间便愣住了。

脑海里似乎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不知道是否一直太过用力地向前冲,抗着微草,抗着那些曾经属于自己的无上荣誉。很久没有回过头再去看看曾经的自己。

而那个一语点醒梦中人的家伙,早就像不把这点事情放在心上,乐颠颠地跑去跟另外一个人握手了。叶修的侧脸要比正脸好看,可惜的是他不看着你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仿佛没有丝毫的存在感。这个人从不关心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以外的东西。

 

把事情分门别类为“必要”以及“不必要”。这一点上来说,他们有着本质的契合点。

 

掌心扔残留着叶修冰凉指尖的触感。那个人离开联盟的这一年多,组建战队的过程里,大概又是过着那种相当不规律的生活。大概这是在耗上自己仅剩的最后的职业生涯。

这是对胜负的不甘心吗?

 

仅仅只是这么一场比赛,却让王杰希得以重新将所有事情理了一遍。他是一个相当擅长于思考的人。尽管在场上的风格是诡异多变的魔术师,但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实际是多重思考所带来的结果。他当然不会像包子那样用随心所欲的风格去支撑让人出其不意的变化感。

魔术师的每一个步骤,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

 

包括最初错误的引导,转移对手的注意力,用极复杂的微操作实现那些在很多人看来匪夷所思的走位。技能的衔接,CD的算法,对手的预判。每做一步都要快速地在脑海里形成最有利于自己的战术调整,这样高节奏高操作的打法,才是真正的魔术师。

 

或许别人会觉得这样的打法很炫很酷,实际上,他与叶修都一样。

他们只是想赢而已。

叶修的老土打法在实战很受用,再加上他对全职业系别的了解让他总能在第一时间揣测出对手的应对方式。而他自己的打法,看似很高端,实际每一步都会走在利益最大化的瞬间。让对手犯错,让自己谨慎,这样必定会寻找到最为关键的突破口。

 

这次微草被叶修这样疯狂的战术给击溃,也有一部分原因出自自身。像是没有想到王不留行的死亡会给微草这些队员带来如此大的冲击,像是没有想到叶修明明换了个不适合强攻的职业,却仍旧保留着那种斗神的风格。

如果微草没有那瞬间的软弱,如果叶修没有那瞬间无法掩盖的强势表现,这场比赛的结果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只是一场普通的常规赛而已。

他告诉自己。

只不过对手是叶修,本能地开始较真起来。输给那个男人也不是那么让人不能接受的一件事情。但却有哪里不太对劲。王杰希很擅长思考,只是这样一场思考从来都是对未来的规划,对未来的预测。他极少会回顾过去。他看着叶修唯一想起的就是,曾经你也是这样一己之力就抗起嘉世成就了三连冠的荣耀。然而第八赛季中途丧家犬一般的退役了,这举动大概让很多人都想不通。

甚至包括自己。

他是个很喜欢思考未来很喜欢思考当下的人。

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为什么叶修会在这样一个时刻退役。总是自持冷静地站在那个安全的高处俯视着那个让人既幸福又残忍的世界,他坚信理智会让胜利来得更加的踏实。

 

直到看着兴欣这一支从草根摇身一变成为新人豪强的队伍,一路势如破竹般地冲上前八名。

这不是很冷静很理智就能做到的事情。

大概。王杰希想着。只有那个男人才做得到。

 

2

在第一次亲手将嘉世送出季后赛之前,王杰希还不知道,原来叶修也会有那种不甘不愿的表情。

单人赛微草大获全胜,擂台赛被一叶之秋成功守住夺回两分,而团队赛,王杰希对嘉世的队员——除开一叶之秋与沐雨橙风——从头到尾的表现只有一个想法:梦游。

或许观众不一定能那么敏感地察觉出来,然而王杰希也是一个相当心思细密以及谨慎的人。

从刘皓那个故意走位出错的失误开始,嘉世的节奏就开始被打强势快攻的微草给打破。尽管一叶之秋已经尽力去挽回那种高端的失误,尽管沐雨橙风也拼足了力气策应队友,但是最终这样人心涣散的队伍,还是输给了微草。

自从王杰希开始调整自己的打法,微草就很少输过。他有过硬的技术,强力的策应,还有尽可能做到完美的大局观。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无时无刻都在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淡定,这样才能更加踏实地去赢得自己想要的未来。

 

比赛完结的场下握手,叶修从来都不会出席。

这已经是常态了。

刘皓笑得一脸春光满面地凑过来恭喜微草晋级,王杰希只觉得自己的眉头一跳。他并不喜欢刘皓那种算计着人,同时还要落井下石的风格。在默默地同情叶修的时候,也在想,这与他似乎并非有很大关联。

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叶修这个人,说起来时间有点远久。

 

第七赛季时再次见到叶修,是联盟每年一度的年会。

在夏休期前夕举行。

有联盟年会参加资格的,除了战队、战队老板,便是各种赞助商与游戏开发商。算是一个小小的平台。举行几天,一般来说其中一天还会搞点表演性质的比赛。

王杰希这种单挑能力出彩的大神,自然少不了去秀一番。

 

“王大眼,真是卖得一手好萌啊。”表演赛结束,叶修挪到他身边的空位置坐下,继续与他一同观看台上的比赛。这次是大漠孤烟,一如既往的强势的1v1比赛。各种狠辣的操作让他的对手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场下顿时一片闹腾的欢呼声。

“这里是微草的座位。”王杰希回过头去看他。

“这点小事……”叶修有点无奈,“不要在意可以吗?”

王杰希想了想,随后笑:“如果不知情的观众,大概会以为你是微草新来的替补人员。”

“好啊好啊,我也想去微草做替补,”叶修搭腔,“我说真的啊,大眼你不要笑得那么猥琐行不行。”

“你来干嘛。”王杰希有点无奈了。虽然他对垃圾话的抗性很高,但那是在场上。场下的垃圾话,大多数只会让他觉得无聊透顶。不会去谈论别人,严于律己,有时候忍不住也去律人——当然这分对象。

像是叶修这种,你跟他说道理,大概只会被他深深的鄙视。

“我没地方坐啊。”叶修恬不知耻地说道,“要是出现在嘉世的位置上,我神秘的伟岸形象不就破了。”

那个被联盟众人称之为诡异多变的魔术师,在这一刻忍不住回过头来,用那种露骨的毫不掩饰的鄙视的眼神看向斗神。

“叶修,你要脸不。”

“无耻!”叶修反驳,“谁都要脸。”

“你是担心你的脑残粉幻灭?”王杰希推测道,“让他们看到场下一往无前的斗神,原来场下居然是这样的形象。放心好了,人的情绪再激烈,也不会挥着把斧头上来见你就砍。”

“媒体的判断太错误了。谁说微草没有垃圾话高手,我看你就很有潜力,比黄少天那种有潜力多了。”叶修说,“微草一堆小屁孩的,王大眼你也很辛苦吧。为了维持你好队长的形象,我相信你一定下了不少苦功。”

 

“那你呢。”

王杰希并没有将叶修的讽刺放在心上,只是反问了一句。

结果那个一直很高兴喷着垃圾话的嘉世队长,在听到这个很普通的反问,却是突然就没了声音。

“你的好队长形象,到此为止了吗?”王杰希又补上后半句。

叶修下意识地看向嘉世的坐席。

每个战队的席位都隔了些距离。大概是方便区分战队席的位置,在最后排都会设立一幅战队标志的旗面。他越过人群目标最后落在嘉世火红的标志。即便从来不会出席公众活动,即便从来不在媒体中露面,但始终能感觉到嘉世与自己连成一体。现在呢?

 

——你的好队长形象,到此为止了吗?

 

呸。真是一句刁钻的话。

叶修微微眯起眼,看着那个在这一赛季带着微草一如前往地在季后赛里冲刺,最后击败百花拿下冠军的那个队长。那个曾经为了战队而舍弃自己个人风格的男人,在遭受到各种质疑声音时,坚持自己的理念,将那最沉重的枷锁往自己肩上抗起。

即使只是坐在场下,依旧挺直腰背,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上那虽激烈却胜负已分的比赛。

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较真。

 

面对这样的他,只需要……

叶修忽地靠近那张相当认真的脸,将右手搭在那人的肩上。用力地用手肘压住他肩胛骨的部位,一边笑着凑到他的耳边。

“你知道得太多了,王大眼。”

 

王杰希回过头来与叶修的眼睛只有五公分的距离。这样的姿势似乎不太妙。本能地抗拒与这个男人有任何亲密动作,却在准备撤离的时候感觉到对方嬉闹以及不正经的态度。

“哎哟,靠太近,差点被吓到。”

 

王杰希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男人,很是嫌弃地挥落那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一向都不在意别人对他外表的任何评判——反正那么多年也习惯了。更何况在荣耀的赛场上,长相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叶修这欠揍的态度,让他觉得如果不开口说两句,这男人大概会更加得瑟。结果这边正准备说什么呢,身后就响起自己队员弱弱的声音。

“队长……要不我们帮你赶他走?”

 

“这孩子,”叶修听到这句话反应还是挺大,他立刻靠在自己椅背上回过头去一脸严肃的说,“我这是跟你队长交流心得呢,你就这么跟前辈说话的呢?”

微草的队员立刻噤声。

谁敢跟叶秋大大对喷,那不是典型的找死吗。

就连自家队长也没这么去找死,自己顶上似乎有点太傻了……只不过,很难得的看到队长可以全程对着一个人,脸黑成这样,感觉好像有点于心不忍。

 

“你别欺负我的队员。”王杰希出声道。

“哎哟,别把他们保护得那么好,有一天自己吃亏。”叶修语重心长地说道。

“放心好了,我不会重蹈你的覆彻。”王杰希也特别认真地说。

“我跟你真是讲不通,什么叫重蹈覆彻。”被戳中软肋的叶修也没见得有多生气,大概无奈的因素占得更多,“区区一个冠军就那么嚣张,王大眼,等着瞧!”

能让叶修不高兴说出这么幼稚话语的人,并不多。王杰希听到这种话,心情却不觉愉悦了起来。

——垃圾话也并非总是不管用。

 

那个扔下一句“等着瞧”的男人,很快就起身从微草的席位上退出。王杰希看到他走向选手离场通道,独自一人离去的背影还真有几分萧瑟的味道。不远处的嘉世队员三无成双地靠在一起随意地聊着天说着话。气氛比起整支队伍都集齐时要轻松自然得多。

叶修离开后,王杰希又被微草的队员包围着。一个二个七嘴八舌地说着队长你没事吧,叶秋大神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叶神真是无聊蛋疼啊,他肯定是怀恨在心,因为我们季后赛第一场就把嘉世踢开了。

王杰希听到这样的话只是默默微笑不语。

这群年轻的选手也总有放松的时刻,总有想要肆无忌惮嘴炮的时刻。

跟这样一群年轻蓬勃怀揣着梦想与理想的人,带领他们走向胜利,带领微草走向胜利。对于王杰希来说,大概是他人生现阶段,最为重要的事情。

 

然而眼前总是不自觉出现那个任何活动都提前离场的那个男人的背影。

他们对于胜负的执着,是一样的。大概只是方式有些不同罢了。

 

 

3

王杰希第一次拿到冠军的时候,是第五赛季的事情了。

从第三赛季进入联盟,仅仅在这联赛里打滚了三年时间便夺取冠军。对很多人来说这简直是上天眷顾的神级光环。

当然群众所看到的永远是职业选手表面的光辉。那些不为人知的努力,那些无法弥补的遗憾,旁人是无法得知的。微草战队在第五赛季将百花斩落,成功地夺得战队首个冠军。

记者很激动——这是除开嘉世与霸图外,又一支冠军队。而且这支冠军队曾经没什么噱头。嘉世三连冠王朝,霸图与嘉世斗了四年终于将他们斩落马下。

微草是什么?

出道三年的王杰希,做了两年微草队长,抛弃了自己曾被联盟称之为“诡异可怕”的魔术师战斗风格,带着微草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这支战队并没有跟任何战队有过特别的摩擦与冲突。微草微草,如战队名,一直都低调得可以。很多人回想起这支战队或许会很恍然大悟地说一句,哦,王杰希大神,魔术师的那支战队吗?然而除开王杰希,其他选手真没有谁让人特别印象深刻。

大概是因为……微草给人的感觉并没有什么太过尖锐的敏感。

不知不觉,就冲上了前八名。不知不觉,就冲上了总决赛。不知不觉,就夺得了总冠军。

 

当然这只是普通观众对于这支看上去名不经传的战队的评价。

实际上,职业圈对王杰希的评价从来都相当之高。

 

“拿到冠军有什么感想吗?”

总决赛之后的记者招待会,对于冠军队伍的首发问题必定是这个。

“这是我们微草全体的努力结果。”

毫无特色的回答。

记者们不高兴。怎么就不学学叶秋大神那种“哦这不是明摆着的结果吗”“冠军除了我还有谁拿得到啊”,——尽管他从未公开说过这些话。

但,至少,也要有韩文清大神那种气势……

“这是我们应得的。”

 

“呃,那你觉得这赛季微草战队里最出色的选手是?”

“全部人都做得很好。”

“对于百花战队有什么想说的吗?”

“对方很出色,只是我们发挥得更好。”

这句万金油再次让记者们无力。

“你觉得止步于八强的嘉世战队是发挥失常吗?你对叶秋大神状态下滑这一说法是怎么看的?”

记者都要跪求点尖锐的回答了,还顶着锅盖在冠军队的记者招待会提到别的战队。

“并没有的事情。”王杰希答道,“叶秋前辈的实力有目共睹。”

“可是嘉世还是在季后赛输给蓝雨战队,你觉得蓝雨战队的崛起,会是微草战队以后通往冠军之路的阻碍吗?”

王杰希心下有些无奈,但还是一脸淡定地回答:“万事皆有可能。”

 

那一次媒体首次发觉这场上让人激动万分无法自拔的拥有神一般魔术师节奏的大神,场下竟然是让人如此无力的存在。他们多希望这货在场下能多点傲气,如果有场上的十分之一,话题也不止那么多了。

叶秋那是不露面,让人想采访也无从下手。但是第三赛季打败百花战队,在QQ上留下的那句脍炙人口的话语,还是让荣耀圈众人为之津津乐道。韩文清也经常有些很官方的公关答案,但配合那张相当有气势的脸,也就别有一番滋味了。

王杰希呢?

除了那并不好看的天生异相……

摄影师还怕太用力盯着拍会吓到荣耀的无数女粉丝。只不过,以前能在圈里当作八卦,饭后谈资,现在人家是冠军战队的队长,随便一站出来多少粉丝前仆后继。

微草在这个赛季季后赛的强势表现,已经让这支原本默默无闻的队伍,粉丝暴涨。

毕竟很多人都不是颜控——打游戏的宅男也多数那种模样,没谁说特别帅气特别有范儿——又不是搞娱乐圈。这电竞圈,有实力就已经是一种硬性招牌。

 

王杰希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微草夺得第一个冠军,在那战后记者招待会上,自己被众媒体围攻的时候,那个三番四次被拿出来当话题的嘉世队长叶秋,此时正坐在训练室的小板凳上笑得几乎要打滚。

苏沐橙在一旁喝着豆奶,一边眨眨眼:“王杰希前辈好像很无奈的样子。”

“我是真心同情他。”叶修正色道。

“嗯……不过能夺冠真好。”苏沐橙看着这几乎人仰马翻的记者招待会,虽然嘴里说着羡慕的话,但实际语气也相当平和。叶修听了却是一怔。这温和的姑娘从第四赛季开始加入联盟,这两年来也遭受到不少骂名——毕竟是她加入嘉世战队,战队才开始与冠军绝缘。

说来大概也只是一种巧合。

赛场上的事情谁知道呢。

没人想输。但是,夺冠真好这种话出自眼前这个总看上去宠辱不惊、温温和和的小姑娘身上,那无法努力取得胜利的遗憾,仿佛放大了许多倍似的。冠军的魅力,大概没有尝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叶修笑过之后,也开始认真地看着屏幕上的那个人。

唔,那双大小眼如果不习惯的话,冷不防看到确实有些吓人。平常会不痛不痒地给他叫叫这外号,或是赛场上,或是QQ上,或是游戏里。他不太记得什么时候正式与这个人结交。其实荣耀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像他们这样的顶尖大神多少都有些交集。至少也会很熟悉对方。

研究每个人的视频,研究每个人的打法,还会在与其他战队比赛前夕开一些针对战术的小会议。这是最最基本的事情。

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这是斗神的一贯风格。

 

这个对手,已经战了三年。从最初惊艳四座的诡异多变的魔术师打法,到现在收敛起应用的锐气,为与团队契合而磨平了自己原本许多闪光发亮的地方。终于是有一定的成就了。莫名的就想起那一年全明星赛上,那个男人在叶修眼里看上去既认真又死板的脸——还带着那么一点生理性惊吓程度。

那个时候他已经有王大眼的称号,也有被媒体以及各大战队重视的高超技术,却依旧是那一副宠辱不惊的表情。几年过去,就算在这夺冠的日子,也没见那个男人脸上浮现出过多的情绪波动。

这个人,确实理智得有些可怕。

 

失败会挫伤他的理智吗?

不会。

胜利会助长他的焰气吗?

好像不见得。

什么时候他才会丢下那副盔甲去面对自己的本性啊?

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

 

真是不可爱的后辈啊。理智固然理智——其实也是任性得要紧?只走自己坚持要走下去的道理,好像不顾一切似的。其实他们这群职业选手,又有哪一个不是这样呢?

只不过有些得到了,有些失去了,还有一些注定在这浮沉的世界里,求而不得。

 

 

4

王杰希很少会失态。

至少在微草战队的队员看来,他们这个只当了一年队长,无论场上还是场下都要比任何一切都可靠的队长,从来都强大而冷静。第四赛季的微草战队相较于前几个赛季,选手基本上都焕然一新,除了第三赛季进入联盟的王杰希,其他基本全都是新手。

王杰希就这样带着一支崭新得不行的战队,在这积分大起大落的常规赛里浮浮沉沉,最终杀进季后赛。只不过第一轮就被嘉世淘汰了。

那个一叶之秋依旧延续前几年的那种风格,一往无前,好像永远不知道退缩一般。好吧,这只是王杰希脑海里对于叶秋这个人的印象。实际上该猥琐的时候,该无耻的时候,叶秋也从不隐瞒。在场上给对手施予垃圾话的压力,让人恨得牙痒忍不住想要揍之。

——而更加恨的是,他有实力让那些原本只是纯地图炮的垃圾话,变成现实。

有时候王杰希想想是这样一个人连夺了三冠,稳当当地坐上荣耀第一人的宝座,就有些胃疼。

 

他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对手,更加不会轻视这个荣耀第一大神。然而初入联盟时的那股干劲与冲劲,还有对自己实力理智评估而出的自信心,还是在那难得意气风发的年纪得以毫无遗漏地展示出来。

结果在成功挤进季后赛时,被叶修用一柄却邪揍得人仰马翻。

——其实说是完虐也并没有。

 

只是微草战队当时多数是新人,就没几个有能力抗得住嘉世那种强势的状态。

这嘉世从联盟建立以来一直都保持着绝佳的状态,直到今年的季后赛也一如既往毫不退缩。王杰希透过电脑屏幕看着斗神一叶之秋站在地图中央,对那些被揍得东倒西歪的微草队员摆出嘲讽的姿态,心下一时有些感慨。

突然就想起了相遇的最初。

那个并不正式的舞台,却是那样正式的对决。

 

不管怎样,微草在争夺席位时最终还是以2:8的分数输给嘉世。而那个劲头强势压过任何一支战队的嘉世,毫不意外地再次挤进了总决赛。

霸图战队,这个与叶修有四年恩怨的队伍,在那个夜晚终是将一叶之秋给击败了。

 

不知道为什么,王杰希觉得虽然是嘉世输了,但是给他一种错觉,却是霸图将一叶之秋斩落王冠的宝座。嘉世并不缺乏强力的队员,也是一支极具职业素养的战队,更是一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名副其实的第一。

 

——但这也是叶秋所创造的王朝。

 

这个认知让这个本应处于冲动热血年龄,却固执走理智路线的王杰希,很罕有地有些失去了对情绪的控制。

微草战队的队员在嘉世落马的那个夜晚,看到王杰希从训练室的椅子上忽地蹦了起来。

一叶之秋的胸口仿佛还留着刺客的那把尖刀,蔓延出血花在这近距离镜头里尤其地明显。直播显然漂亮地捕捉到了斗神被刺客舍命带走的那个瞬间,开始无限地回放。最后才依依不舍地切换为现场的镜头,而那个时候嘉世已经大乱,好像这队长一不在场上就失去了这主心骨,无法再坚持下去。简直是一盘散沙。

 

王杰希心里小小感慨了一下。

嘉世最终的成败,都在叶秋的手上。只要他还在场上,他的队友就好像无所畏惧;只要他还在场上,他的对手便战战兢兢。虽不得不承认,但叶秋正处于职业生涯中,最为光芒四射的时刻。无法想象这样的他居然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好像踏入误区了。

叶秋大概也是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也会判断失误,也会有犯错的时候,大概也会有那么一刻,想要丢掉所有包袱,尽情地享受只有一个人的荣耀。王杰希觉得自己,莫名地就懂这个人。

明明才认识短短两年的时间,明明双方交集的时间少得可怜。

 

因为自己喜好分析?

因为叶秋是荣耀第一人?

所以不自觉就花了更多的时间,去了解这个人。

所以在看到一叶之秋倒下的时候,心里才会有那种无法言喻的心情。

大概没人会懂。

 

——这并不是什么很正常的情感。又或者,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情感。

王杰希大概想象不到很多年后有一天的顿悟,伴随而来是那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后来进入荣耀圈的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在那个叶秋便是神的时代,他们有多么地想要打倒这个在赛场上永远屹立不倒的对手。

一次次的失败换来更多的跃跃而试。

 

胜负在荣耀赛场上真的很平常。

就算是叶秋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每一场比赛都能拿下。王杰希模模糊糊地记起前任队长对他说过,荣耀玩的是团队游戏。他一直将这个守则紧紧地藏在心底。

但是当队长退役,将这个重担放到他身上时,他却觉得,自己好像下意识地选择了最艰难的道路去走。

这一年仍没有任何的自觉。

 

直到第二次惨败在叶修手下,才认认真真地思考着。是不是不该为了自己能发挥出最真实的水准,从而放弃了整个团队的磨合度。说来也是受到前任队长以及叶修的启发,让他稍微改变了团队合作的观念。

再后来,低调地收敛了自己那近乎无敌的魔术师打法,更加注重团队的合作。

很累,但成效很高。

 

他坚信自己找到了最适合的那条道路。

结果嘉世却落马了。

 

又是每年一度的季后赛年会。在看到那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叼着烟一个人走在过道时,心里滋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一贯的懒散,还有点黑眼圈,大概又熬夜了,有点点精神欠缺。但是那双眼睛在看到你的时候所呈现出的锐利神色,却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

 

“王大眼,好久不见。”这就是他的寒暄方式了。气死人不偿命。

“叶秋前辈。”点点头就当打过招呼。不是特别想理会这个人。尽管心里有很多关于季后赛的疑问想要脱口而出,然而理智终归是挡住了那些话的输出。

“季后赛打得不错。”叶修忽然说道。

王杰希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

“干劲不错,余力不足。”叶修评价道。

“前辈……”王杰希有些无奈,他不知道叶秋这是真想找他交流感想呢,还是纯粹无聊打击他为乐,一时也没想到很好的措辞。

结果这边叶修又开口了:“收敛了锋芒的打法确实要比之前那糟糕的配合好得多,只不过还是太年轻了。”

“嗯……”王杰希表示认同。除了嗯了这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叶修说的他也懂,只不过这不是几天就能解决的事情。这磨合期估计要过好一段时间才能让微草战队完全适应。

 

而且……

现在微草只是在季后赛跟晋级擦肩而过,嘉世那在总决赛的失利,才是本个世纪最具有争议性的话题好吗?你这一脸没事人,好像自己完全不属于嘉世一员,就站在职业圈外看热闹的态度是闹哪样啊……

 

这些王杰希当然不会直接说出来。

尽管他好像有点失控,想要狠狠地掐住眼前这人的脖子摇晃几圈。

大概有本事挑起这微草新生代队长的筋的人,只有叶秋了。

 

这是微草的老队友才得知的事情。很多年后他们在网游里相遇,王杰希带着他是一名队员去十区美其名曰刷boss的时候,微草的主力或许有一两个懂,但多数都处于迷惘状态。那敢直接叫自家队长王大眼的,是活不耐烦了吗。

他们不知道的是,很多年前叶修就已经叫他王大眼,而王杰希还是称呼叶修为前辈;

直到很多年后,叶修依旧叫他王大眼,而王杰希已经将称呼改为叶修,直呼其名。

 

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例如最初王大眼这个绰号就是叶修给发扬光大的,因为这货直接在赛场上喊起了绰号;例如王杰希在首届全明星的新手挑战赛,挑战的对象就是大名鼎鼎的斗神;又例如……他们在夏休期的网游时期狭路相逢,带着俱乐部公会斗得那叫一头破血流。

这些或许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只是一种小小的凭证。

 

没人会抱着回忆无法前行。

王杰希尤其不会。

他只会向前看。一直一直地,向前看。

就好像一年前的那个承诺。承诺了,便要做到。所以,无法后退。

 

有一天必定能将嘉世彻底地打倒,然后再去实现那个梦想。

 

“加油。”最后叶修拍拍他的肩,好像一个前辈对着后背谆谆教诲的模样。

王杰希还没来得及感受那捂热的掌心触碰到自己肩膀的温度。

 

5

魔术师的本质什么?

 

欺骗观众?欺骗对手?还是连同自己也一起欺骗?

王杰希出道的那一年背负了点不同寻常的东西。身为一个公众人物,身为微草战队的主力队员,时常出现在镜头面前。他的长相比起常人来说确实有些奇异。这让他一出道受到的关注比同期新人要多得多。

都是出于那天生的异相。

 

再后来,长相这种无关要紧的东西很快就被他的风格关注度所取代。

一开始出现在单人赛,几乎是无人能敌的节奏。那诡异的走位,变化多端的打法,精到零点几秒的算计,统统让他的对手毫无招架之力。

人们不再只关注他的长相,把更多的瞩目点都放在他的技术上,

 

更多的评委都预言,王杰希必然会成为新一代的大神。

出道那一年,他也仅仅是个十八岁的小毛孩。多年后被誉为魔术师的男人,在这个第三赛季,依旧还是一个充满着干劲充满着想要将嘉世这准备三连胜的节奏给斩断。

第一次比赛他与叶秋并没有正式遇上。王不留行打的是单人赛,而一叶之秋则负责守擂。再后来团队赛他作为首发名单上的人,却正好碰到叶修缺席。尽管微草与嘉世在第三赛季前半赛段的中期有遇见过。但对王杰希来说,却不能算是正式的对决。

 

每个刚进入荣耀圈的新人都想要挑战叶秋在荣耀的地位。

这是当年所有大神的必经之路。

 

所以他在首届举行的全明星周末里作为一年级新生,报名挑战那已经有二连冠的嘉世小队长。其实他们也就相差两岁。王杰希甚至连叶修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说起来,魔术师的打法看上去诡秘多变随心所欲,实际却需要经过多重的精密计算。或许让另外一个人来学习这种打法会吃不消,因为这需要大脑长期处于一个紧张期,还需要相当冷静与理智的思维。

王杰希说不上来自己的个性叫不叫冷漠。

 

因为他相对于同龄人来说总是过分的理智。

这样冷静的人能打出那样华丽而炫目的风格,真是让人吃惊。有些媒体曾经这么报道。然而王杰希却知道,唯有他这样冷静理智的思路,才能真正打出魔术师的风格。

 

他的自信源于他的理智。

冷静,冷静,冷静,方能取得胜利。

这是他一贯的信条。从小到大无论做任何事情都如此。

 

——然而,他失策了。

 

在全明星周末上点名要挑战叶秋大神。

在台上认认真真地对着并不在视线范围内的叶秋说:“请多指教。”

结果也不知道是否自己触怒了这斗神哪一根筋……或许是因为连续面对六个人的炮轰,所以就算是在场上淡定得不行的斗神此时此刻也有些止不住的怒意?

总之,他的王不留行,他的魔术师风格,他一切被人赞誉的天才打法,在那个即将通往三连冠道路上的男人眼中,统统都一文不值。

 

轻易被打爆了。

一叶之秋手持一柄却邪,用烂大街的最土的战斗法师流的打法,将自己揍得屁滚尿流。完全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再精密的计算也挡不住斗神那仿佛能斩断世间上任何一切锁链的气势。

 

被虐得有些意识模糊。

王杰希之后也不知道在台上说了些什么。大概意思好像是叶秋前辈比自己想象中要厉害,但下次一定会赢他的。这种无聊透顶的每个新人都在喊口号一般说出来的话语。

再后来,走在选手退场的过道时,还是有些意识模糊地想这想那。

 

然后眼前出现了一只手。

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指节向自己伸了过来。一双相当漂亮的手,又长又细,比女人的手掌还要单薄。就是这样一双手,操纵着那总是不可一世的斗神一叶之秋,击落了所有的对手,攀上那荣耀的最顶峰。

下意识也伸出手去回应对方。

双手握住的时候,能感觉到对方指尖传来的冰冷的触感。

这个半温不凉的温度成功唤醒了王杰希心底一直压着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你很有潜力啊。王大眼。”

明明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这第一句话还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王杰希感觉到自己的额头突突地疼。

碍于面子,还是应了声。

“谢谢前辈的指导。”

“不客气啊,”叶修笑得一脸的灿烂,配合着那双并不是特别精神的眼睛,显得尤其地懒散,“微草找来一个不错的主攻手嘛。我想想,你们队长也快退役了,难不成你要上位?”

“叶秋前辈也是第一届联赛时就担任队长。”

言下之意是,有什么不可能。

“我好像……很不讨喜?”说出来虽然是这句话,叶修却没有半点的尴尬以及不好意思,“网上的人都说你这种打法是魔术师风格,你也想搞出属于自己的一套打法?”

“……是。”

这好像是在光明正大地窃取情报了?

“不错不错,年轻人很有干劲。”叶修终于将那双紧紧握住很久的手抽了出来,“魔术师不是都被形容为诡异多变还有什么来着,意想不到?却意料之中的惊吓?”

“呃……”王杰希有些无语了。这是干什么?好像跟战术没什么关系?

“我觉得啊,将不可能化为可能,才是真正的魔术师啊。”

 

王杰希心下一个咯噔。

他抬起眼,重新正视那个一脸懒散的家伙。他穿着蓝白相间的嘉世队服,风衣拉链随意地拉开,露出里面纯色的衬衣。尽管被称为斗神,这现实形象无论从哪里说来都没有一丁点儿符合。

刚满二十岁的脸庞还没有完全长开,带点点稚气的感觉。

唯有那双看上去好像很无神,仔细看却能感觉到从中传递而来的那种压迫感与锐利的目光。

 

将不可能化为可能,才是真正的魔术师吗。

 

大概吧。

王杰希一直积压在心里的疑惑仿佛瞬间地人间蒸发一般地消失不见。

他直起了背部。

 

“前辈,下次我会赢你。”

“哦?喊口号吗?”叶修笑着回应。

他再次挺直背部,一字一句地说。

 

“叶秋前辈,下次我会赢你。”王杰希直直地盯着叶修的那双眼睛,丝毫没有要转移视线的意思,“我会负责抗起微草,然后赢你。”

叶修有些微微惊讶地看着这个有着固执眼神的男人,最后释然地笑了。

 

“好啊好啊,我等着,就这么说定了。我等着微草夺冠的那一天啊——如果有的话。”

 

会有的。

王杰希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道。

抗起微草,打败一切对手,站上冠军的王座。

 

如果能做到理智地前行,一往无前。如果能做到所谓真正的魔术师,大概那仅仅只停留在虹膜里的光作用效果的欺骗残像,有一天也能变成理想的现实。

 

那个年代,就跟所有怀揣着梦想的新人一样,王杰希给自己的心里上了一道无人能解的锁。

——直到理想实现。

 

这会是他梦寐以求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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